&esp;&esp;在它与嬴寒山擦肩的一瞬,她取下了背后的弓。
&esp;&esp;白羽离弦,弓声铮然。
&esp;&esp;环绕着她的亲兵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窜了过去,随着这一箭射出,白鹿完成最后一个跃步,栽倒在地,箭准确地穿过了它的眼睛,没伤到一点皮毛。
&esp;&esp;周遭忽然热闹起来,好像有一堆人从林子里涌出,文官们骑着马拿着轻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esp;&esp;那位女将的手微微垂着,双手仍保持着持弓的姿势,她表情沉静,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刚刚射杀了什么。而那头鹿仍旧洁白,几乎看不到血迹。它匍匐在她的马蹄下,不像猎物,像对哪位山中神明的供奉。
&esp;&esp;听到嘈杂的声响,被供奉者抬起头来,漠然地望向所有人。
&esp;&esp;这个画面是很适合被叩拜的。
&esp;&esp;嬴寒山傻了。
&esp;&esp;人都有点占有的本能欲望,看到漂亮的花会下意识去摘,看到漂亮的衣服和宝石会伸手摸摸。杀生道者身上这种本能就稍微混合上一点残忍。她有时候会很想摸摸苌濯的喉咙,但她从来不会这么干苌濯不会轻易死,但把他的头拧下来还是不太好的。
&esp;&esp;她会克制地对待苌濯,但不会克制地对待一头美丽的鹿。
&esp;&esp;在脑袋跟上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开弓杀死了它。但她没料想这只漂亮动物的背后居然跟着这么大一群人他们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看得她生出一点微妙的心虚。
&esp;&esp;仔细想一想,这头鹿逃跑的方向似乎也很不对劲?
&esp;&esp;然后,她看到了裴纪堂。
&esp;&esp;他手中也拿着弓,箭已经从弓弦上取了下来,座下的马轻轻翕动着鼻翼,毛皮上有薄薄一层汗水。
&esp;&esp;这不足而立的沉州大员蹙着眉看着嬴寒山,有几秒钟她觉得他委屈得快哭了,好像一个刚刚拿到玩具熊,还没有摸摸就被小混混抢走的可怜孩子。
&esp;&esp;“呃,老板?”
&esp;&esp;裴纪堂点了点头。
&esp;&esp;“我是不是,抢了你的……呃?”
&esp;&esp;他有些怅然地看着那头白鹿。
&esp;&esp;“现在这是你的了。”
&esp;&esp;我本来是想送给鸦鸦的。这句话被裴纪堂咽下去了,没有说出来。
&esp;&esp;死去的白鹿看起来一点没有原本的骄傲与灵气了,杀生道者因为它的美丽而掠夺了它,这份美丽就在掠夺的瞬间终止。海石花返回来发现了这头死鹿,和林孖一起啧啧赞叹一阵嬴寒山的剑法之后,熟练地剥掉了鹿的皮毛。
&esp;&esp;“还得鞣一下,”她说,“之后就可以镶旗子做皮具了。”
&esp;&esp;嬴寒山伸手摸了摸还带着温度的皮毛:“留给鸦鸦吧。”之前那张豹子皮毛没给鸦鸦用上,除去旗子用的部分之外剩下的全都当做挂毯闲置了,这样漂亮的白鹿皮等到秋天给鸦鸦做点什么比豹子皮合适得多。
&esp;&esp;……也可以给苌濯做点什么。
&esp;&esp;白鹿的皮毛很衬他。
&esp;&esp;没有皮毛的动物被堆在一起,预备着处理干净下锅或者上烤架。失踪了一整场游猎的苌濯终于姗姗来迟,他手中提着一只大鸟,鸟还活着,一边翅膀受了伤。
&esp;&esp;“寒山。”他拿着它,走到她面前。“给你。”
&esp;&esp;嬴寒山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只棕色调的鸟,应该是只雁?这个月份确实还有雁在北迁,不过苌濯身上的弓不重,不知道是怎么把飞得那么高的鸟射下来的。
&esp;&esp;“厉害!”她真心实意地夸了他一句,“射雁不太容易的。”
&esp;&esp;那张白昙一样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耀得嬴寒山身边的人齐齐低头。“我……”他说。
&esp;&esp;那句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嬴寒山拎着雁炫耀似的给所有人看了一圈:“我军师打的,怎么样?”
&esp;&esp;她把雁交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亲兵:“拿去也炖啦,记得要记在苌濯头上。”
&esp;&esp;做完这一切她回过头来,很高兴地看着苌濯:“你说,怎么了?”
&esp;&esp;眼前这白皙秀美的军师忽然就不笑了,他呆呆地看着她,表情有点像是被抢了猎物的裴纪堂。
&esp;&esp;这是一场丰富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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