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演技逼真,说着竟真红了眼眶。
桑桑哑然,余光睨向?寂珩玉,见他出奇沉默,一言不发地给桑桑布菜。
以桑桑对寂珩玉多年的了解,他定是?不开心了。
——桑宁疯了吧!!!
因烦躁,她握筷的手?不住紧缩,旋即只听咔嚓一声,那双结实的竹从中折断。
寂珩玉皱了皱眉,急忙握住她的手?:“有没?有伤到?”
桑桑摇头,笑得僵硬:“我就是?太激动了。”
“我去换双筷子。”
趁他起身离去,桑桑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桑宁袖口,神色狠戾:“你搞什么?”
桑宁同样压低嗓音,“没?大没?小,怎么和兄长说话呢?”
他拿捏起兄长架子,桑桑也不甘示弱,“我才是?天泽川的王,你该听我的!”
“在外?面你就应该听我的。”
“放屁——”
“你再和我说一句脏话试试?”桑宁堵住她口鼻,温润褪去,只余愠然。
桑桑还是?有点怕哥哥的,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可是?又?不肯服软,一双眼睛瞪老大,想要以此逼退他。
兄妹俩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退让,直到寂珩玉的身影从厨房出现,桑桑才反手?抱住桑宁,埋在他怀间假装啜泣。
别说,一个哭一个抱,画面确实有几分?兄妹相见时的动容之情。
寂珩玉眸光闪烁,忽然气不岔。修道以来,他多是?心如止水的,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这样微小的琐碎事都能让他心头烦躁。
若桑桑真有兄长依护,他自然为她喜悦。
然而桑桑未回来时,桑宁对他说了许多。他说他们本是?高门子弟,直到战乱分?离,他上阵杀敌;其妹不知所踪,如今辗转多年找到她是?幸事,自也感激寂珩玉七年来对她的照料有加。
寂珩玉不是?傻子。
桑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她本是?云端锦绣;而他凡尘俗子,怎可与之相配。
仙云之上,他是?剑道魁首;仙云之下?,他碌碌无为,便是?生活也要依仗娇嫩的妻子,站在桑宁的立场上,的确不会将妹妹倾许给这样的人家。
可桑桑呢?
寂珩玉早已沉浸在这琴瑟和鸣的闲云生活中,眷恋与她的每一日,自私地希望桑桑永远伴于身侧,直到她老去,死去。
若桑桑与兄长离去,不要他……
寂珩玉抬眼死死凝着桑宁那清俊的侧脸,恍然间冒出一个极其阴暗卑劣的念头。
眨眼间他又?迅速惊醒,心跳刹那失衡,惶恐与厌弃当中还夹杂着一丝诧异。
他生来修的是?苍生道,怎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120
吃过?饭, 寂珩玉去刷碗,得了空子的桑桑一把拽过桑宁,强行?将他掳到屋中。
没有了外?人, 她?也懒得伪装, 仰头质问:“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之前明明说好了, 你也答应我了, 为何?还来?”
她?态度明显,一心向着外面那小白脸, 胳膊肘几?乎要拐上天去, 这让桑宁心里发酸的同?时又气得不轻, “我同?意你和他过?日子, 但我可没同意你和他过苦日子!”
桑宁确实服软过?。
然而自打昨日离开, 他就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妹妹应当是众星捧月的, 怎能为了一个凡人伏低做小, 还住在这样的腌臜地方!
桑宁不甘心, 便又折返回来了。
桑桑还在嘴硬:“哪里苦了?我觉得挺好的。”
“哪里不苦?你看看这屋子,这桌子,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桑桑不满呛声:“那也比我们?原来好?你忘啦?我们?原来都是睡狗洞吃狗食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 桑宁罕见地陷入沉默。
兄妹俩逃亡近百年,和老虎抢过?食, 也和乞子争过?衣。那时忍饥受饿,衣弊履穿, 桑宁硬是带着年幼的妹妹活了下来。
正因?受过?无尽的欺辱苦楚,所?以他才想着, 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不能让妹妹再?落一点委屈。
便是丢了他这条命!他也要好好照顾妹妹一辈子。
所?以看她?如今像是一个凡人那般为了生?活奔波劳苦,他才会分外?不甘,分外?不忍。
桑桑知道兄长?在想什么,上前圈搂住他的胳膊,缓缓将脑袋靠过?去:“那时兄长?没有遗弃我;如今我也不会因?为贫苦而遗弃夫君。他把我从火场里背出来,走了一天一夜,一个凡人,近乎是把命舍在我这儿了。”
她?醒来后,寂珩玉还拖着那具破败的身躯为她?寻来了水和食物,好像是怕吓到他,寂珩玉晕倒前,甚至是找了个无人打搅之地,特?意地背对着她?。
桑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好奇心驱使下,她?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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