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倾片刻,他靠着长榻坐下去,手臂搭着长榻宛如羽绒般的靠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我很久没有再动用过梦见的神职,当然,或许不?止我没有再动过自己的神职。”
他撑着脑袋,微微磕着眼,卷曲的头发披满整个?胸膛。
整个?人锋利而厚重,如同刚刚出鞘的铁剑。
“我来猜猜,凶魂的意思。”最强大?的神祝闭着眼睛慢声道,“不?是实体意味上的死亡,而是‘意识支撑不?住,进行自我崩溃’,是吗?”
凶魂拉低了兜帽,半晌才发出长长的回应声。
黎神叹了口气?。
“大?家压抑太久了。”他摊开手,闪烁的祝力?自空中勾勒出一个?个?星点,随后连接成一幅旋转的平行地图。
大?大?小小的星点代表着座座城市与陆地,黎神伸出手,指向稍大?的星点。
那枚星星更亮了,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星星挨个?亮起来,黎神随意地一个?个?念过去。
“北土。南蛮。与我们交好的东方;留给幼崽的西域。”
“我们被囚禁的族人皆困于最严酷的沙漠当中,北土与南蛮的屠杀并未使得任何一位巫祝的心?里?状况好上一点。”
“这样下去,不?需要外因,我们越发肆虐的情绪便能将幼崽撕碎。”
黎神收回手,微微歪头。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坠落下去。巫祝的肌肉收紧又?放松,沙漠寂静而深沉的凉意中,他的身边恍惚能看见蒸腾的热气?。
“或许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便不?得不?远离沈白。”
凶魂微微仰头,使夜风停留在他的唇上。
阴影落在他的眼睛上,将一切情绪遮挡在后面,只余下支撑起兜帽的高挺鼻梁。
一只金色的蝴蝶落在上面。
这是祝力?……谁的祝力?,啧,安慰他?显然不?符合他们平日默契避开各自伤口的相处方式吧?
凶魂无声顶了顶舌尖,正想要开口让他们将蝴蝶挥去,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幼崽是不?是、能够无意识捕捉低落情绪?
这只蝴蝶……
他骤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向抱着小绒兔睡觉的幼崽。
黎神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几乎很快给幼崽施加了一个?睡眠祝福。
沈白又?咩咩了两声,还?没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巫祝们,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白团子。
然而,巫祝们只觉满身冷汗。
他们一点也不?能想象幼崽知?晓他们即将“失控”后会怎么样。
连应对措施都不?想、连一丝未来都不?想看见。哪怕说是逃避也好,所有巫祝心?中都被惶恐填满了。
“换个?地方。”凶魂急促地低语,首先隐去身影。
刀耕随之而行,凤胥双翼舒展,不?消片刻,神祝们纷纷消失于营帐当中。
只余下默然靠着沈白的黎神,微眯着眼睛,一丝细微的猩红从中闪过。
下一刻,他闭上眼睛。
“所以?说,与其让你提前意识到自己的天赋被盗取、被拆解,分给一群运命根本不?长久的普通幼子……”
黎神抬起头,注视着逐渐浮现的漫天星子。
“不?如叫他们发泄完了,随后叫还?能活着的巫祝们、包括被囚禁的巫祝们来到你身边,抱着你,一字一句地讲……”
讲……讲什么呢?
讲他们的过去、讲他们即将拥有的未来;如果有机会,他也会告诉幼崽他在梦中见过的“沈白”,然后他们会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后共同迎接下一个?幼崽,如今的幼崽会如同他们一般,温和地注视着他长大?。
但那早已是很久之后了,巫祝的孩子最少两百年才诞生一个?呢。
至多,幼崽会成为一名足够强大?的巫祝,接近神树,获得自己的神职,建造自己的神殿,拥有自己的种群与效忠者……
黎神几近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星星。
星星消失了,紧接着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盏歪歪扭扭的琉璃灯。
幼崽趴在他头顶,努力?举着一盏自己的祝力?创造出来的灯,看着他。
黎神无声地笑?了一下。
神祝懒洋洋地问:“你听了多久?”
沈白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沈白一点点也没有听见。”
黎神的笑?声逐渐上扬,稍倾停顿下来。
他摸了摸幼崽的脑袋,懒散地道,“啊,幸亏他们走的早,要不?然就要被吓死了。”
幼崽困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
黎神挑眉,思索了一会:“或许,大?家会控制不?住,将一只长着绒兔耳朵与尾球的幼崽大?卸八块,各自扛回去一点血肉……欸,幼崽,我说笑?话的,别跑!”
还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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