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损那妇人和铺子几句都有了说头,可是妇人们给自家汉子埋怨几句后,回头自个儿摸着布料,价钱不便宜,却也真不算坑人,她们人人是惯了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这还分不出个好坏来?那年轻人帮着她们挑选的棉布、绸缎,绝不故意让她们去贵的,若是真有眼缘,挑得贵了却不算实惠,后生还要拦着她们花冤枉钱,那后生眼儿可尖,都是顺着她们的身段、衣饰、发钗来卖布的,这些妇人家中有女儿的,瞧见了,也觉得好,真能衬着娘亲年轻好几岁,价格公道,货比三家,铺子那边分明是打了个折扣出手的。
于是妇人们没觉得柳婆娘,找了个多高攀不上的多好女婿,毕竟穿着也不鲜亮,与人言语,又没那些个有钱人读书人的派头,与人聊天攀谈的时候,看人都是正眼看人,眼神不正坏水多,这种粗浅道理,市井里边最在意。
所以李家铺子挑了这么个女婿,不会好到让街坊邻里眼红泛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个年轻后生,人不差,是个能过长远日子的。
别人家女婿不算太好,可又不差,妇人们心里边便有了些不同。
李柳听着心情舒坦的娘亲与人闲聊,一边捣衣一边想这些事情,由小事往大事去想。小事就发生在店铺和小镇,大事甚至不止是一座浩然天下。
她今生今世落在了骊珠洞天,本就是杨家铺子那边的精心安排,她知道这一次,会不太一样,不然不会离着杨家铺子那么近,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年她跟着她爹李二去往铺子那边,李二在前边当杂役伙计,她去了后院,杨老头是头一次与她说了些重话,说她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法子修行,次次换了皮囊身份,快步登山,只在山顶打转,再积攒个十辈子再过千年,依旧是个连人都当不像的半吊子,依旧会一直滞留在仙人境瓶颈上,退一步讲,便是这辈子修出了飞升境又能如何?拳头能有多大?再退一步讲,儒家学宫书院那么多圣人,真给你李柳施展手脚的机会?撑死了一次过后,便又死了。这般循环的死去活来,意义不大,只能是每死一次,便攒了一笔功德,或是坏了规矩,被文庙记账一次。
李柳在骊珠洞天那些年,不太抛头露面,给小镇西边街坊邻居的印象,除了生得漂亮些,容貌随她娘亲,不过性子却随李二,手脚勤快,言语不多,好像就再没有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情,既没有特别要好的同龄人朋友,也没有让长辈可以指摘的地方。
李柳倒是经常会去学塾那边接李槐放学,不过与那位齐先生从未说过话。
齐先生讲学的时候,瞧见了学堂外的少女,也会看一眼,至多便是笑着轻轻点头。
好像就只是以礼待之,又或者算是视之为人?
李柳见多了世间的千奇百怪,加上她的身份根脚,便早早习惯了漠视人间,起先也没多想,只是将这位书院山主,当做了寻常坐镇小天地的儒家圣人。
李柳曾经询问过杨家铺子,这位一年到头只能与乡野蒙童说书上道理的教书先生,知不知晓自己的来历,杨老头当年没有给出答案。
齐先生唯一一次与她说话,是那次登门,与他爹李二喝酒。
她拿着几碟子粗劣佐酒菜上桌的时候,齐先生与她笑着说了一些言语,“李柳,我们生于天地间,其实没太大区别,就是一场好似再没有机会回到故乡的远游求学,最终决定我们是谁的,不是日渐腐朽的皮囊,只会是我们怎么想,甚至不在于我们想要什么,要去多远的地方,就只是‘怎么’二字上的学问功夫,人生短暂,终有力再不能助我前行的停步之处,到时候回头一看,来时路线,便是一步步的怎么,走出来的一个什么。”
然后齐先生轻轻拿起了装着家酿劣酒的大白碗,“要敬你们,才有我们,有了这方大天地,更有我齐静春能够在此喝酒。”
齐先生一饮而尽。
李柳没有说什么,只是也跟着喝了一碗。
当时屋子里边,妇人一贯的鼾声如雷,名叫李槐的孩子在轻轻梦呓,兴许是做梦还在忧心今儿光顾着玩耍,缺了课业没做,明早到了学塾该找个什么借口,好在严厉的先生那边蒙混过关。
陪着娘亲一起走回铺子,李柳挽着竹篮,路上有市井男子吹着口哨。
妇人在念叨着李槐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久了也不寄封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撒野便忘了娘,只是又担心李槐一个人在外边,吃不饱穿不暖,给人欺负,外边的人,可不是吵架拌个嘴就完事了,李槐若是吃了亏,身边又没个帮他撑腰的,该怎么办。
李柳便以言语宽慰娘亲,妇人便掉过头来说她最没心没肺,李槐那是离着家远,才没办法孝敬爹娘,你这个当姐姐的倒好,就一个人在山上享福,由着爹娘在山脚每天挣点辛苦钱。
李柳有些无奈,好像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陈平安更在行些,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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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峰洞府镜面上。
李二今天没有着急让陈平安出拳,反而破天荒讲起了拳理一事。
李二开门见山道:“我们习武之人,技击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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