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难道就不做学问了?一些个前人率先写了、后人就只能干瞪眼的诗词章句,怎么比?难道就不写文章了?最怕的是,既然走在了一条道路上,这辈子都注定很难绕开,就自欺欺人,只做些手边够得着的舒坦活计。”
老人指向远处,“但是你得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光景,瞪大眼睛仔细瞧好了,不能怕,就躲起来,那么你就要怕一辈子。”
老人笑道:“可不是老夫一个外人,在说风凉话。”
老人继续道:“老夫当年求学生涯,与随后的书斋治学,心比天高,与人争执,从来不输。后来练拳,孑然一身,只凭双拳,游历千万里,更是如此。求的,求学与习武一样,就是书上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人唏嘘道:“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这句话,最悲哀,不在竖子成名,而在时无英雄。所以我们别害怕别人有多好,别人很好,自己能够更好,那才是真正的长大。”
“你裴钱,总有一天,不光是他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你裴钱就是裴钱。陈平安当然愿意一直照顾你,他就是这种人,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兴许以后会少管闲事,可你们这些已经聚拢在身边了的亲近人,就是陈平安一辈子都要挑起来的担当,他不怕吃苦,乐在其中。这种人,这种事上,你劝他为自己多想些,那就是鸡同鸭讲,道理,他肯定听得进去,难改就是了。”
老人不再言语。
裴钱抬起头,“走,去京城,我带路!”
一老一小,去了那南苑国京城,老规矩,没有通关文牒,那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过。
反正是崔老头儿带着她做的,师父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吧?
进了那座裴钱依旧十分熟悉的南苑国京城,裴钱便慢了脚步。
老人没有任何催促。
当走过了那条状元巷,路过那间依旧开张的武馆,再到了那座心相寺。
裴钱已经脚步快了几分。
可是在裴钱没有那么害怕的时候,老人却在小寺庙门口停下脚步,并无香客出入。
裴钱想要跟着进去,崔诚却摇头说道:“最后一段路程,你应该自己走。”
裴钱使劲点头,转头就走,沿着一条大街,独自去往那条小巷。
老人一直看着那个瘦小背影,笑了笑,走入寺庙,也没有烧香,最后寻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廊道,坐在那边。
————
小巷那边,裴钱发现院门紧锁,她坐在门外台阶上。
一直坐到暮色里,才有一位青衫少年郎走入巷子。
裴钱站起身,望向他。
曹晴朗快步向前,面带笑意。
裴钱缓缓说道:“好久不见,曹晴朗。”
曹晴朗笑道:“你好,裴钱。”
然后曹晴朗一边开门,一边转头问道:“上次你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陈先生如何……”
裴钱便有些恼火,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这么欠揍呢?”
曹晴朗哑然失笑。
他还真有点怕她。
裴钱看着他。
曹晴朗疑惑道:“怎么了?”
裴钱大步走入院子,挑了那只很熟悉的小板凳,“曹晴朗,与你说点事情!”
曹晴朗笑着落座。
两根小板凳,两个年纪都不大的故人。
————
在心相寺廊道中,崔诚闭上眼睛,沉默许久,似乎是在一直等待着小巷的那场重逢,想要知道答案后,才可以放心。
只是崔诚神色愈发疲惫,裴钱离开后,再也无法掩饰那份老态。
期间有僧人走近,崔诚都只是笑着摇摇头。僧人便笑着双手合十,低头转身离去。
崔诚一直盘腿坐在原地,好像终于放下了心事,双手轻轻叠放,眼神恍惚,沉默许久,轻轻合眼,喃喃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晨钟暮鼓无那炊烟
落魄山上,年轻山主远游,二楼老人也远游,竹楼便已经没人住了。
陈灵均最近不再在外瞎逛荡,时不时就来崖畔石桌这边坐着。
他知道自己是落魄山上最不讨喜的那个存在,不如那条曹氏芝兰楼出身的文运小火蟒,勤勉伶俐,甚至不如周米粒这个小家伙憨傻得可爱。岑鸳机是朱敛带上山的,资质不错,练拳也算吃得住苦,每天的生活,忙碌且充实。石柔在小镇那边管着一间铺子的生意,挣钱不多,可到底是在帮着落魄山挣钱,又与裴钱关系不错,裴钱只有得闲,都会去那边看看石柔,说是担心石柔中饱私囊,其实不过是害怕石柔觉得受了落魄山的冷落。
唯独他陈灵均,死要面子活受罪,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讨喜。
那个御江水神兄弟,三场神灵夜游宴之后,对自己愈发客气了,但是这种客气,反而让陈灵均很失落。一些讨好言语,殷勤得让陈灵均都不适应。
他更喜欢当年在水府那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言语粗鄙,相互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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