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温文尔雅的儒衫青年,此刻就坐在髹金漆云龙纹的天子宝座附近。
那人抬起头,藻井正中雕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黄烈试探性问道:“仙师是落魄山的不记名供奉,客卿?”
顾璨收回视线,摇摇头,微笑道:“我可当不了落魄山的供奉客卿。”
黄烈又问道:“敢问仙师,此行是路过赏景,还是?”
顾璨笑道:“老先生来此,是劝我速速离开,否则就要如何如何?”
黄烈哈哈笑道:“不必着急,仙师可以大大方方吃过宫中糕点瓜果,再走不迟。估计这会儿陛下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只要仙师点头,马上就到。”
顾璨走到大殿一根沥粉贴金的缠龙金柱旁,屈指敲击几下,啧啧道:“别说金丹地仙了,以前连金子都没见过。”
黄烈干脆就蹲在大殿门外,由着那个身份不明的过江龙乱逛,别说手指敲几下柱子,对方想要搬走都成,好商量的。
顾璨转头望向门口,笑道:“提起御膳,想起一事,看过了一些流散在外的宫中档案,才知道原来皇帝老爷也常吃肚片、下水之类的,你们玉宣国的文人雅士,不都说被人请客下馆子,涮个最地道的羊肉火锅,只要在桌上瞧见了下水之类的,就跟被人打了耳光似的,脾气差一点的,还会当场甩脸子走人吗?”
老人笑呵呵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档子事,长见识了。”
要是换个地方,仅凭这几句话,黄烈还真愿意请此人下个馆子,多聊几句。
“前辈怎么愿意在这边当差?南边不是更好?”
“南边确实有几个小国开过价,只是玉宣国薛氏这边给钱最多。”
马氏祠堂外。
马苦玄问道:“陈平安,我们是一场分生死,还是先热热手,来个三场两胜?玉璞境剑修,对上剑修之外的仙人境,好像不是不能打。止境武夫打仙人,胜算更是不小。只有最后一场,再来各自手段尽出?”
见那家伙还是老样子的沉默不言,好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马苦玄笑道:“信不过我?怕我在第一第二场就祭出杀手锏?”
“那你也太小觑杏花巷马苦玄了,我只要是说出口的话,一向比修士发誓更管用。”
“陈平安,你不是喜欢偷学吗?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见好就收?”
陈平安身上多出了一件好似仙蜕的鲜红法袍,微笑道:“什么马苦玄,你就该叫马玄。”
马苦玄脸色阴沉起来。
陈平安说道:“就凭她当年劝过你爹娘,这件事就跟她没关系了。”
马苦玄咧嘴笑道:“信得过你,我们是一路人。”
陈平安笑眯眯道:“马苦玄,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我学都学不来。”
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马苦玄,反而笑容灿烂,“陈平安,最后与你说句心里话好了,骊珠洞天出了咱们俩,其实就足够了。如果不是你我需要各自还债,巴掌大小的地盘,有朝一日,就是出了俩十四境的光景,还不够吗?”
一身鲜红法袍的陈平安,意态闲适,缓缓拉开一个拳架,“学自曹慈的拳招,名为龙走渎,不轻。”
马苦玄微微皱眉。
陈平安说道:“赢你三场也是赢,赢你五场也是赢,所以不用那么麻烦。”
家有良邻
顾璨和那个当国师的老金丹聊得不错,没架子,识趣,所以就投缘,有的聊,他们一起坐在大殿门槛上,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敌对氛围。宫女果然拎来了御膳房精心准备的食物,她们只敢远远看了一眼不知何方神圣的儒衫青年,然后就脚步轻轻,无声无息,如猫走夜路般,低着头来到大殿门外这边,黄烈接过两只食盒,顾璨笑着与她们道了一声谢,老人说留在这边的食盒就不用管了,他自会处置,她们便又悄悄退下,老人只是吃了一块糕点就停手,理由是吃不得太甜的,粘牙。顾璨大口嚼着宫中美食,老人从身上抓出一只跳蚤,双指轻轻捻动,啪一声,好像从身上每揪出一只跳蚤,都是发了一句无言的牢骚。当了玉宣国国师数十年的黄烈,自顾自说他觉得当着官老爷们的面扪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顾璨点头附和一句,是很雅致了。老人便问顾璨是不是龙泉剑宗的刘宗主,顾璨笑着摇头说不是,理由是刘宗主没自己这么好说话,他刘羡阳做事情一贯是顾头不顾腚的,换成是他,这座皇宫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比如先前刘羡阳就会直接去堵你和薛逄的门。黄烈便更吃不准眼前青年的身份,聊起刘宗主,语气如此随意?总不可能是披云山那位吧?绝无可能,难道是来自剑气长的米大剑仙?听说这位避暑行宫的隐官一脉玉璞剑修,来到浩然天下,如今已经是仙人境了,是不是说咱们浩然天下的水土,其实不比剑气长城差太多?顾璨好像猜出老人的心思,却还是没有着急自报家门。
玉宣国在宝瓶洲,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国,又因为是大骊王朝的藩属国之一,寄人篱下,黄烈这个国师头衔,也就是个空头摆设,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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