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轮皎皎光亮的满月。
这轮圆月蓦然扩大,团团月相裹了长剑,笼罩了头别玉簪的青衫剑客,剑气强盛无匹,月光如水,一瞬间漫溢整座人间。
什么神通什么术法,什么大地之上的力士,悬空的金甲神灵……浩浩荡荡的杀伐声势,悉数被剑气一气洗掉,悄无声息的消散。
陈平安微微皱眉,低头望去,只见心口处,横插着一支五彩宝光的短戟,不知何时穿透了心脏和后背。
将那并非实物的短戟缓缓拔出,手指稍微加重力道,轻轻捏碎。只见被短戟洞穿的心脏处,一团浓稠如水银的金光而已,并无半点鲜血,故而算不得致命伤,说是受伤,估计都有点勉强。这便是这副神性身躯的强横所在,无垢无暇无缺漏,大道自行循环不息。
确实,能够与天庭周密遥遥抗衡的人间半个一,一旦陈平安不再藏掖,当真有那么好杀?
姜赦站在远处,伸手握住那杆长枪“破阵”,一只手抵住脸颊,气笑不已。
方才竟是一个不小心,被一把神出鬼没的碧绿飞剑给戳穿了腮帮,不过伤口愈合极快,姜赦当然并无大碍,就是丢了些面子。
可仍是被飞剑蹭走了一滴鲜血,陈平安抬手将飞剑十五收入袖中,双指搓动那份战利品,神色间有些遗憾,可惜无涉本命元神,不然若是能够像郑居中追杀大妖胡涂那般,就有赚头了。陈平安将那滴鲜血往地上一甩,身边便多出个用处不大的“姜赦”。
这尊被陈平安以符箓手段临时铸造而出的假相,就杀力而言,虽然鸡肋,却别有用处,宛如一份用以探究人身天地洞府数量、经络走势、所炼本命物等的拓本,能够让陈平安顺势看到一些姜赦的内景气象。
只是不等陈平安多看一眼,那“姜赦”便造反了,不知姜赦用上了何种手段,竟然能够让它临阵倒戈,一拳直击陈平安面门。
陈平安便伸手拧断了它的脖颈,瘫软在地,身躯如雪消融,重归一粒鲜血,想要遁地逃窜,陈平安摊开手掌,便有一道袖珍阵法困住它,再将它拘押至掌心上空一只无形白碗内,一粒鲜血滴溜溜旋转不停,到处碰壁,如日月在盘内走丸状。
姜赦突然松开长枪,问道:“敢不敢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武道之争?”
陈平安笑容如常,“敢不敢来一场光明磊落的学问之争?吟诗作赋,比拼文采?”
言语之际,轻轻晃动手腕,手心上方悬空的粗胚“碗内”,一粒鲜血演化出“姜赦”“元神”、“兵家”,“武”,总计七个文字,蝇头小楷,如以朱笔题写于一只雪白瓷碗内壁,只等拿去窑内烧造。
看架势,陈平安是想要帮助这位兵家初祖仿造一件本命瓷?
那只粗胚白碗虽然尚未烧炼,便已胎薄如纸,晶莹剔透,只见碗内七个文字排列成阵。
姜赦眯起眼,是故弄玄虚?还是有的放矢?难不成在那天外战场,作为合力更改了青道轨迹的报酬,避免两座天下相撞的惨剧,大功德一桩,三山九侯先生便破例传了这手秘术给陈平安?
陈平安单手抓碗,高高举起,看那还是空白的碗底,似乎在犹豫要刻上什么底款才算应景。
北斗七星高。
姜赦摇摇头,“原来是装神弄鬼,你缺了‘火候’。”
哪怕是学青冥天下那个复戡小姑娘,在殷州境内,摆弄出一座紫薇垣大阵也好,毕竟陈平安是半个一,自然要比鬼物徐隽更加名正言顺,自身就可以成为阵法枢纽。这处水火之争的战场遗址,确实留存两种道韵不少,是天然的窑口,可要说这北斗,“注”字不成。姜赦又非妖族,并未被年轻隐官缝衣承载真名,何况陈平安也不是跻身十四境的火龙真人。
山巅斗法,大修士谁都有几手压箱底的杀手锏,怕就怕一些个出奇制胜的偏门招。
修道路上,姜赦为此吃亏不小,多次被一些怪招,灰头土脸,消磨道行颇多,当然,与他为敌的,吃亏更大。
陈平安故作恍然,好似被拆穿伎俩,果真没有书写题款再将其丢入龙窑烧造,松开手指,一只红字白碗顺势滑入袖中。
先凝聚水运作碗,再以火运炼化,就是一场陈平安借助天时地利的模仿水火之争,牵引天地气机,本地流转万年的残余天道,都会将姜赦视为必须诛杀的大道仇寇。
环环相扣。
显而易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平安也算是用上了兵法。
陈平安一双粹然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姜赦。
人生在世,置身于一条不知所起、不知所终的光阴长河,都在蹚水。
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修行道路,双方都是武学兼术法神通。
姜赦是那远古人间,凭借一己之力,第一位手刃神灵、打破金身者。凭此得到一份“人道”大气运庇护。
陈平安则是骊珠洞天小镇之内,第一位手刃炼气士者。因此重回那张赌桌,天井内一炷香火,光亮暴涨。
皆是大逆不道,皆是异端。
他们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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