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黄的家乡晚辈那边,听来个文绉绉的说法。
才情的灵感,如莺雀翩跹枝头,飞鸿踏雪泥。积淀的知识,如候鸟的迁徙,江河的合龙。
钟倩觉得朱敛是当得起这番评价的。不过老厨子年轻那会儿,真是如传闻那般的皮囊,想来也无所谓才情文学如何了?
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情书了吧?
他娘的,真气人,越想越气人。
朱敛自顾自说道:“强行者有志,这是一句很有力道的言语。一个人唯有了志向和恒心,才能有一番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功业。”
“有些人,并没有长久怨怼这个世界对他的残忍和亏欠,恰恰相反,当他们长大之后,还会给予别人更多更大的善意和温柔。”
“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好人’。当然,别人也会叫他们‘傻子’。”
钟倩看着走在前边身形佝偻的消瘦老人,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厨子,家乡那边关于你的故事,玄玄乎乎的,都是真的?”
朱敛笑了笑,“水中月,雾里花,浮生事,苦海舟,可怜人,荡来飘去不自由,什么真的假的。”
钟倩说道:“老厨子你是知道的,我读书少,你一拽文我就抓瞎。”
朱敛说道:“民以食为天,知道犒劳五脏庙的宵夜是真的就行了。”
走到了裴钱她们这边,还叼着竹签的钟倩,趴在栏杆上远眺,没有丢掉竹签,而是收入袖中。
钟倩没来由生出一个念头。
人间有此山,真是上上签。
裴钱转头问道:“老厨子,你就不想跟着小米粒他们一起出山游历去?”
朱敛笑道:“吾有一桩卧游法,两脚立定看人间。”
裴钱没好气道:“比酸菜还酸。”
老厨子一拍大腿,屁颠屁颠跑下山去,得赶紧去后院瞅瞅那几口酸菜缸的成色了。
道士仙尉轻轻拍着肚子,打了几个饱嗝,独自走下山去。
关于钟兄弟到底是被老厨子骂一通还是打一顿,会不会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今日起到底有无宵夜可吃……郑大风温仔细他们各有押注,仙尉从袖中摸出几粒碎银子,虚握在双手合拢的掌心,使劲晃了晃,嘴上碎碎念叨着小赌怡情,终于是跟着一起押注了。
风起落魄山外,路过蜿蜒如一线的河流,远观如土垤的青翠山峦,拂过层层田畴,吹动飞鸟的羽毛,来此山做客了,清风从山门口,涌向山顶,带着一阵阵山野花木的清香。
身穿一件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迎风而行,拾级而下,双袖飘摇如祥云。
年轻道士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扶了扶别在发髻间的木簪。
整座人间,无数青山,好像都出现虚影晃了一下,跟随着那支被扶好的木簪,即将跟随大地,悉数归于正位。
雪中送炭
日出日落都在人间。
无限金光洒落,大地如披锦衣。
宁姚让小陌跟谢狗都留下,继续盯着大骊京城这边的动静。毕竟是否今日无事,总要留到深夜才能确定。
回到落魄山,宁姚先去了拜剑台,在陆芝那边听说了孙春王的事迹,宁姚没说什么,在茅屋内坐了会儿,话不多,只是让这位未来的嫡传弟子,戒骄戒躁,好好练剑。本就沉默寡言的孙春王,到了宁姚这边,更是个小哑巴。
陆芝不知是不是送出那把本命飞剑的缘故,她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身上有了一种柔和的人情味。陪着宁姚一起进了孙春王的茅屋内,她坐在铺有竹编凉席、挂有薄纱蚊帐的床边,发现小姑娘好像比较喜欢这边的瓷器,屋内有很多工艺精巧的青瓷摆设,比如桌上摆有一只梅子青水仙盆,旁边堆放一摞书,书页内露出一些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树叶、花瓣“书签”一角,书上边放着一支冰裂纹的粉青竹瓷笛,陆芝就觉得挺有趣的。
宁姚说既然资质不错,总要想着去争一争同境第一,最终做不做到得到,肯定也要看自身的运和命,却不能想都不敢想。
孙春王端坐在挨着墙壁的那张小竹椅上边,两只小手攥拳,放在膝盖上,小姑娘使劲点头。
陆芝忍住笑,宁姚的开山大弟子,确实是没有那么好当的。
宁姚兴许是怕孙春王听进去了,但由于是太较真,钻了牛角尖,耳朵只听得“第一”二字,两眼只看见同境最强,反而导致一颗道心过于心弦紧绷,炼剑容易出岔子,宁姚就另外提醒一句,破境不要一味求快,要一境一台阶,步步走得稳当扎实……说完这些,宁姚便沉默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讲这些修炼的道理,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些废话。他在旁边就好了。
孙春王说道:“晓得了,就跟曹师傅练拳差不多的道理,步步不落空,境境新天地。”
宁姚笑道:“什么‘晓得了’,‘晓得的’才对。”
孙春王抿起嘴唇,那张小小的脸庞,就像一朵俯仰人间的春花。
宁姚说道:“你以后争取去龙象剑宗那边当个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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