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可恨!”
黄宗羲摆摆手,脸色还是难看。
却不得不说这书还是有一定道理,土地就是社稷,社稷被瓜分,税收不上来,养不起兵马,国家难以运转,又加收重税,这些税会落在不愁吃喝的官老爷身上吗?
只会压在无权无势的布衣头上,当布衣连饭都吃不起,只能豁出一条性命去寻找出路。
他以前只觉得君主的一家之法有局限,应该以天下法替代。
可是不解决饭碗问题,什么法都没用。
经历过乱世,他不是没有见过饿肚子红了眼易子而食的人。
饿急眼了,谁还管法?给口吃的连命都能卖给你。
他怅然,还没见那幕后之人,就输掉了一局。
“先回去,不能再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黄宗羲决定先去找弟子打探一下情况,再跟着对方脚步走,他怕自己道心崩坏。
人到古稀,道心崩坏,可没有时间给他重组道心,他不想自己死不瞑目。
***
皇史宬附近修建了一座小白楼,楼高三层,同样装了锅炉,四月的北京还是很冷,一些烧炕的人家已经断了火,小楼里的暖气还开着,唯恐冻坏了这些宝贝疙瘩一样。
万斯同心情不算太好,他的眼睛出了点问题,也不是多大问题就是长了一块息肉将瞳孔遮住了一点。
大夫那边说了一堆,总而言之就是他身体内部出了点问题,导致息肉生长过快,需要针灸调养减缓息肉生长速度。
万斯同自己不认同这个结果,他还有一堆的文稿要审核,可惜上面下决心让他休息,不仅文稿不让他碰,还禁止他去前面楼里办公。
偏偏万斯同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不让他用眼,那用嘴可以了吧?
这几天就有不少人坐在他住处,听他口述记录下来。
到傍晚,外面突然来了人说是他老家兄弟来看他。
万斯同惊讶,话说他来京城都七八年了,还从没有亲人来京城找他。
他几个兄弟是半点也不愿意和鞑子朝廷沾边。
万斯同心里闪过了许多念头,最后定格在了年迈的老师身上。
难道是老师身子不妥?
万斯同亲自去接人,看到大门外站着的二人后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小跑过去。
“老师!兄长!你们何时到的京城?”
太出乎他意料了,他没想到年迈的老师有朝一日竟然来到了京城,还是在只有兄长一人的陪同下。
其他师兄弟就不担心老师的安危吗?
黄宗羲有些担忧问,“方才听说公择是你兄长,不断有人过来让我们劝你好生休养,不要急,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万斯同雀跃道:“不过是小问题,这边的大夫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他搀扶着黄宗羲往小楼走,“老师请随去我的住处休息。”
他又问万斯选,“大哥,只有你一人陪着老师吗?”
万斯选见到弟弟很高兴,“是的,不用担心,我们是乘坐火车过来,没怎么受罪,已经来了几天了,之前住在会馆里。”
万斯同一阵恍然,“原来通往江南的铁路已经开通了,等冬日我可以回家探亲。”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之前你总说忙,抽不出时间回去,现在回去方便了,坐个几天车就到了,比绍兴坐马车去宁波还要快。”
万斯选感叹一声,“这天下变化太快了,才十年时间总觉得恍如隔世。”
万斯同笑笑,要说他的感触最深才是。
他康熙十八年来的京城,经历过举世罕见的大地震,亲眼看见南城的惨烈情形。
他以为这事上天在昭示清廷地位不正,然而几年过去,京城就出现了翻天覆地变化。
先是修路,再是修水渠,平坦的水泥路转眼铺满了京城,电线树立起来了,大家用上了电灯,不用再剪烛心,夜间也可以在明亮灯光下继续工作。
变化太快了,好像不经意间加快了进度一样,涌现了各种各样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的产物。
三人坐下, 万斯同住的房子不算大,也就三室一厅一卫,三室中其一作为卧室, 其二是书房,最后一间空着,招待有时找上门的同乡。
这样的环境对于大家族出身的他来说绝对算不上好。
起码万斯选就觉得委屈了自个儿弟弟。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 桌上还摆放着茶碗和果子,一看就知道方才招待过旁人。
万斯同见状,拉了一下铃铛, 很快楼下上来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先生!”
万斯同指着桌面, “收拾了,再送一壶热水上来, 对了, 去附近酒楼让送一桌席面。”
少年麻溜收拾了桌面, 擦拭干净后又拎着一壶热水过来。
“先生, 可有忌口?”
“不要辣椒, 清淡好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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