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少听说她的光辉事迹——云山头号咸鱼,生来不知愁滋味儿,天底下没人比她还“干净”了。
族长一声令下,仪式开始。
“扑通——”
守在后头的人突然大力一推,将两个祭品分别推入两边池子。
商宴下去又上来,只有发梢末尾沥下几滴水。衣服则干干爽爽,一点没湿。
但是掉下水池姿态狼狈,令商小公子分外不爽,一脸愠怒地瞪向方才推他之人。
然而那个人正睁大了眼睛,盯着另一边。
在场鸦雀无声,死寂得可怕。但凡看得见到发生了什么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一边。
商宴困惑地转头看去——
只见另一边池子里,身穿华丽祭神服的少女扶着池子边沿,眉眼低垂,仿佛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头发湿透了,那些银的、玉的冠饰折出粼粼水光,分外耀眼;乌密的长睫也缀满了细碎水珠,正往下坠。
商宴愣住了。
晓羡鱼身上,正红的颜色忽变得深暗,本就繁琐厚重的衣服吸满了水,压在少女单薄的肩背上。
她的祭神服彻底湿了。
而少女扶在池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物——
那素白的腕间,赫然缠着一道红线。
红线上,布着密密麻麻的绳结。
仿佛曾经数度断裂,却又被谁执意拧作一股、缠缠绕绕,系上解不开的结。
不死不休。
雪 鱼:一觉醒来我成亲了??!……
过深的牵绊, 杂七杂八的孽缘、挂碍……
商宴方才亲口告诉晓羡鱼的话,回响在了自己的耳畔。
他愣愣地望着湿漉漉的少女,水珠顺着她干净秀丽的脸庞滑落, 短暂地凝在下颌,若沾了一粒珍珠。
而她始终眼帘低垂, 似一尊不堪重负的漂亮人偶。
滴答——
少女下颌上的“珍珠”忽而砸落。
商宴飞快地眨了一下眼, 终于回过神来。
倘若这池子没出毛病, 那么此时此刻压在晓羡鱼身上的, 便不是水,而是满身沉重的挂碍。
商宴听闻过晓羡鱼的来历——一条鲤鱼精,撞大运让仙人捡回山,活得无忧无虑,师门上下疼爱。
……她不是人人皆艳羡的“好命”吗,云山上不识愁滋味儿的小锦鲤精, 何以就沧桑成这模样了?
商小公子实在想不明白, 太过震惊,至于生出几分迷茫来。他的目光一滑, 落在那缠着惹眼红线的皓腕上。
另一边水池里。
晓羡鱼低着头, 也在端详着自己腕间的红线。
衣服会湿, 尚且在她预料之中, 避无可避。但对于这道红线, 她自己却毫无头绪。
——红线, 缘结也。
然而这份缘, 想必孽到不能再孽。这么极细的一根丝线, 竟系着那样多的死结。
红线但凡断过一次,已代表这份缘不得善终。
但这上头无数的结,透出的那股偏执强求之意, 简直有些令人生寒。
连带着丝线的颜色也偏深,不是象征着祝福的、喜悦鲜丽的正红,而是透着黑。
天意也诅咒这份缘。
晓羡鱼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番,她命里何曾与人有过这样的纠缠?
她下意识转动手腕,腕间红线有一瞬的绷直,仿佛隔空连接着某处。
晓羡鱼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忙将腕抬高。红线猛然受到牵扯,那看不见的另一端果不其然传来了动静。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碰撞声,细碎泠泠。
那声音极轻、极隐约,如同错觉,可晓羡鱼恍惚间竟觉得有点儿耳熟,仿佛曾在何处听过。
她心中古怪,正想再细听,却发现红线骤然紧绷,扯不动了。
就像是有谁从另一端捻住了……不许她听。
晓羡鱼:“……”
岂有此理。
她匪夷所思地盯着腕间红线,还未来得及探究多久,族长的声音便从一旁响起:
“……执意强求,插手命数,是要不得好死的。”他的嗓音阴沉嘶哑,含着沙石一般,“你命里竟有如此阴缘孽债,满身拖累,不配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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