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吗。啪。叶良你的射姿歪了哦。
我停下时气喘吁吁,疲惫让声音颤抖,我问,千速姐想让我们怎么做呢。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萩原千速坐在原地,高挑的马尾和白衣黑裤,长弓端正地摆在身侧,她开口,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我只是认为,叶良和研二,明明都可以做得更好的。”
也许是从没有人对我这样认真劝诫,当天晚上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隔日险些睡过头,匆忙套上校服飞奔到班里时已是全员到齐,我不假思索地开门说完早上好,然后才意识到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抬头,视线落在后排,入目即是翻倒的课桌,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签字笔写着不堪的涂鸦,破碎的纸张铺了一地,桌子后站了个松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倒是旁边的萩原研二看起来更无措些,绞尽脑汁想劝说松田和他暂时共用一套桌椅。
那时或许有过其他选项,视而不见或者等待教师进门处理。但有一瞬间我和萩原研二对视,发觉他有一双和萩原千速极为相似的眼睛。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第二项选择。
所以我走过去,拉过萩原的桌椅,和自己的拼在一起。然后将松田的椅子放到两套桌椅中间,简易的三人课桌,在五列乘以六排的教室里格格不入。但或许是复数的人称给了人勇气,萩原最先反应过来,扬起笑脸强行按着松田落座,再将课本共用,全程剥夺松田本人的发言权,后来想想似乎是那一天我们就意识到,对付松田这种嘴硬心软的类型,询问从来都是下策。
教师进门时显然被教室后排人为重塑过的地貌惊了一惊。但成年人总有更多的考虑,在思索后选择不去提起,状若无事地维护表面的和平。课本翻过十几页。我在百无聊赖的听讲间接到旁边的小纸条,萩原研二写的谢谢你。这未免有些越俎代庖,我在下面回,你是松田的爸爸吗。萩原大惊,说才不是,只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对女孩子来说很需要勇气。我更加震惊,我说你这是性别歧视,还有是不是无论什么只要加上女孩子三个字对你来说都算打了滤镜。萩原一整个委屈,他说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给你解释。
嘴仗打到这里的时候下课铃响起,我们一个去教室后门拿扫帚一个去工具箱里翻洗洁精,然后蹲在松田那张翻倒的课桌前对着说明书研究这玩意是否适用于签字笔。松田阵平憋了一节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拧着眉头站在我俩面前,许久才吐出一句你们这样是在给自己惹麻烦。
他说得太认真,萩原的表情一度是想笑又不敢笑,而我更直接些,转过头去叫住平时相熟的女生,问能帮我递块抹布吗,轻描淡写的语气。
肉眼可见,那女生有过诧异,视线从我和萩原依次扫过,最后落在松田身上。能感受到那瞬间松田绷紧神经,可能人在低谷的时候总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但事实证明这世界还是比他想得温柔许多。零点几秒的停顿过去,女生抿着嘴笑起来,对我点点头。
她说当然可以。
抹布取来,贴心地浸湿了表面,我将洗洁剂揉进去,柠檬的香气自掌心漾开,然后塞给两个男生一人一张。松田从女生答应开始就木在原地,此刻拿到抹布才开始迟疑地动手,胳膊僵硬得像机器人,擦到一半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叫松田阵平。
什么?我莫名其妙。
于是他又重复一遍,我叫松田阵平。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更加不解,但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大笑打断,萩原研二扶着桌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抹布指着憋红了脸的松田,他说不愧是小阵平。到这一步我才迟迟反应过来,松田阵平惯于独来独往,全班上下搭过话的人不超过两位数。不过是一起上了一个学期课而已,他不记得同班女生的名字再正常不过。自我介绍竟然也能当询问使用,我来不及惊叹松田在语言表达上的创造力。因为以这家伙通红的耳朵和恼羞成怒的战斗力,相信萩原研二再笑下去,萩原千速很快会收获一只走路需要人搀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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