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生存的威胁将补习音乐一事的紧急程度提上了首位。高中第一年,我的业余时间统统贡献给了视频网站上的音乐科普栏目,从最基本的乐理学起,进阶到音乐史和编曲,空闲时也听听目前畅销榜上的流行歌,以一个外行的角度试图找出现在的流行趋势,或者喜怒无常的听众们随心所欲的选择标准。
这般努力不可能不露痕迹,松田最先发现我包里多出的耳机,跟着是家里的新唱片,音响,和cd播放器,擅长拆卸的家伙饶有兴致地在我家探险,遇到感兴趣的就拿起来摆弄两下:“居然还是新款,你什么时候对音乐感兴趣了?”
说多错多,我答得简单:“就最近。”
不稀奇,我经常一个接一个地换爱好,小学时的弓道,国中时的花道,现在我房间还放着把反曲弓,阳台上堆着几坨未拆封的花泥。松田不疑有他,自顾自地观赏音响,等到终于愿意放下那巴掌大的黑盒子,他转而直起身,凑到我面前。
“难怪你最近看起来很累。”他说,“黑眼圈出来了。”
那是一个对高中的男女来说是有些微妙的距离,我能透过光线看清他浓密的眼睫投下的阴影。但我没退,也许只太需要一些来自旁人的近距离的接触,像在海底深潜许久的人类,总要在氧气耗尽前浮出水面换气。我放任自己在海面上沉浸两秒,然后才重新潜回去。
“也许吧,”我轻描淡写地道,“我刚刚开始关注音乐,需要补习的部分很多,加上兼职打工——你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时间。”
长谷川叶良,效率至上,功利主义者,付出就要得到结果的强迫症。无论是哪个标签说动了他,松田总算从我面前退开,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是嘛。”他道。
陈述句还是疑问句,我假装自己没注意到。
不过比起松田过分敏锐的观察能力,更难办的是一天六小时以上的工时过分压榨了我的精神状态,加上高中陡然上升的学业难度,想两全其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保证上课不睡着和每天的作业按时提交就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但可想而知,这种基础的学习量对于一所以升学率著名的高中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开学的第二个月,中期测验,卷子从前排发下来,排名前所未有,年级总人数三百,我在第一百二十八名。
我被班主任找谈话是在排名出来当日的放学后。为此我不得不向打工的便利店临时请假,被店长语带不满地敲打过后又去迎接班主任的满面愁容。教师是尽责的,她让我在办公桌旁坐下,给我一杯花茶,从课程难度细细问到家庭背景,末了又旁敲侧击地打听感情状况,大有不找出成绩下滑原因不罢休的势头。我被问得汗如雨下,无论如何家丑不可外扬,我还不想早早成为年级八卦里的悲剧女主角,只好一边老实地低头认错,一边心里把周围相熟的男生都琢磨一遍,掂量是否需要找个好忽悠的对象来谈场不走心的假恋爱,从而掩饰成绩下滑的真相。
这想法在我踏出办公室后戛然而止,斜阳红辉,放学后教学楼空荡的走廊里立着两个人影,均高一米八,在东亚男性里鹤立鸡群,迎面而来时很难装作看不见,这场面太考反应能力,我只能迅速藏起刚流完的冷汗,支吾片刻,选择先向薄弱环出击。
“好难得看到你放学后有空,萩原,”我扬起打趣般的笑,“今天不需要陪女朋友?”
显然我挑错了突破口,萩原一句话把话题打回正题:“她也让我来看看。怎么说也是和我们一个国中的,她从没见你考出过年级前五十以外的成绩。”
“我倒不是很意外,”松田紧随其后,拿腔拿调的口吻格外欠揍,“毕竟我们叶良据说正对音乐,”他刻意在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全情投入,热情得像准备冲击年底单曲销冠。”
很少见他夹枪带棒地讽刺人,明明是一有不爽就动手的类型,也因此注定更难平息这次的恼火,想必今天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没法轻易离开,我将滑落的背包带扶回肩上,叹口气,举手投降。
“一起走?今天我打工请假。”
时隔多日,我们一起踏上回家的路,没有打工也没有社团,难得的悠闲,一路便走得像郊游,时不时在地铁的换乘站绕路,再钻进游戏中心打机。我在松田和娃娃机搏斗的时候编完我的瞎话,说词很简单——打工费时费力,影响精神和体力,至于音乐是一时兴起。但在拖累学业的基础上,我可能会暂时放一放,毕竟以后上大学还想申请奖学金。
取信于人的谎话往往在于十真一假。除了音乐是一时兴起外,所有的发言都有迹可循。萩原听得连连皱眉,到底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只能勉强接受:“我还是觉得你太勉强自己……”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我大致明白他想说什么,理性来看向父亲低头不乏是个选择,但他知道我有多高的自尊心。
于是几经犹豫,他改口,“要不住到我家来?至少能免掉你自己做饭的时间,你可以和姐姐住。反正等姐姐上大学后,那个房间也没人用。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交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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