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他,答应了自己,这唯一的一场合作。
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又看见十来岁的上书房,睡眼惺忪的少年一边手肘撑在桌案上,发丝恰好落在他肩膀上,安慰他说:“完颜,放心吧,终有一日,天下大统,国泰民安,我们都会平安回家。”
满室的火光追逐上最后一点明月亮光,宛若银河倒悬。
完颜浚倒下的瞬间,最后看了眼乖巧被魏延搂在怀里的俞书礼,嘴唇缓缓张开:“季安,愿你平安回家。”
眼前一片黑暗,俞书礼的耳边除了火烤炙热的声响,早已失去声响许久。
他拉了拉魏延的衣袖,不安问:“魏延,可以松开我了吗?”
魏延“嗯”了一声:“季安,他死了。”
俞书礼手指颤了颤:“嗯。”
他朝后伸出手,仿佛是要求证魏延的答案一般:“魏延……我们是要死在一处的。”
魏延垂眸看了他一眼,在他的颈侧轻轻落下一吻,“抱歉。”
俞书礼脸色一变,刚要回头。
魏延猛然抬手,当机立断在他的颈间敲了下去。
俞书礼从来不对魏延设防,更没成想在这种时刻,他会配合着完颜浚,点了自己的穴道,也硬要送自己走。
事到如今,他哪里不明白,完颜浚先前为什么突然要对魏延提那句帮他遮眼。
对于俞书礼而言,一个敌人,死不死有什么所谓?俞书礼也不是那种会过分儿女情长的人,况且早就在战场见过不少生离死别,一条生命的逝去,并不会让他惦记太久,最多是有些记忆和怀念。
只要他自己细细想来,便会知道,遮眼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魏延对他动手动的更为理所应当的理由罢了。
两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合作,替他做好了生的抉择。
他浑然不知,且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俞书礼脸色惨白,面上是斑驳的泪水。
看着眼前动弹不得的爱人,魏延眸中满是怜惜和心疼地帮他擦眼泪:“抱歉,季安。我必须食言。”
“魏延……我恨你……”俞书礼几乎是从牙缝中脱口而出挤来这几个字。
火势太过猛烈了,魏延身上毒入骨髓,本就行动不便,要拖动俞书礼到暗道里去,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将人藏进去后,魏延整个人踉跄在了地上。
他歪过头,微微一笑:“我点的穴道,控制不了你太久。季安,能不能就当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俞书礼在暗道中隔着他几步远,远离了火源,混沌的大脑此刻出乎意料的清醒。
他猛然催动内力,不要命一般冲击着穴位。
滚烫的热火在正殿的屋檐、梁柱间肆虐,焦黑的建筑在火舌舔舐之下,留下一阵阵刺鼻的烟味。
热气仿佛借由着小小的甬道,穿到了俞书礼跟前。
他一边流泪,一边集中所有的精力去解开穴道。
眼前的轮廓却因为外面正殿的燃烧,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魏延……等我……再等等我……
浮生之缘,本就虚无,纵使再缘分未尽,下世若要遇见也必然历尽坎坷。
既如此,不如搏一个当下。
正殿最后的梁柱塌下的瞬间,俞书礼终于化作一道闪光,猛然冲了回去。
魏延就侧坐在暗道口,离他最近的距离,已然昏厥。
他确实是到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
这种事实,真是令人庆幸又令人难过。
俞书礼一把捞过人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笑地往暗道里冲去。
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俞书礼管不了什么机关,什么限制。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魏延。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西昭皇宫正殿付之一炬。
这精雕细琢的辉煌终究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火场在燃尽后便消失殆尽。
城外响起一声嘹亮的鸡鸣,随后便是猎猎的战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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