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祁连审了多久，萧山雪就发了多久的呆。
&esp;&esp;果然审讯还是要哨兵站这种专业人士来。祁连把人一脚踹醒，连哄带骗很快就诈了个底掉，然后又颇没有风度地把人打晕绑了，连嘴巴和耳朵都给堵上锁在小房间里。这些人后边可以交给哨兵站问问底细，了解地塔的结构组成。
&esp;&esp;这么想着，祁连转向萧山雪。这时候他也刚刚抬头，眼神有些呆滞。
&esp;&esp;“刚刚打架不是很凶吗？怎么突然蔫了？”
&esp;&esp;所有的针锋相对和不自在在失控面前都消弭于无形。祁连在他身边坐下，搂了下他的肩膀。两个人腿挨着腿，萧山雪一边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就连抬起来挡眼睛的手指尖都是粉色的。
&esp;&esp;“他们在说报仇，”他指了指耳麦，“为家人报仇。”
&esp;&esp;“你杀的？”
&esp;&esp;萧山雪点头，声音飘飘忽忽，吸气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颤抖。
&esp;&esp;“地塔在我分化为向导之前就把我带走训练。我不肯，他们就电我，有时候甚至还会让我看着那些人被折磨，最后求着我给他们一个解脱。”
&esp;&esp;萧山雪努力地在回忆中维持呼吸，连肩膀都绷了起来。冰冷漆黑的日子渐渐有了雏形，从一个失魂落魄的十九岁向导口中化为实体。
&esp;&esp;“他们是被骗来的，有人以为是来照顾我，有人以为是来做科研。他们没伤害过我，但我拒绝不了。那些录像会被交给他们的亲人，告诉他们是个意外，然后培养成现在的杀手。”
&esp;&esp;在萧山雪忽快忽慢的讲述中，祁连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少年，手里攥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倒在地上，因为做得不够好而被电到浑身抽搐。
&esp;&esp;身穿灰绿色防护服的人走进来将尸体抬走，而躺在地上的活人则成了一条被随意跨过的死狗。白衣研究员解开脚镣将他放上研究台，在他身上贴满电极。
&esp;&esp;“生命指标正常，肾上腺素分泌过高。精神波动达到刺激标准，阈值测定比之前高了零点一个百分点。”
&esp;&esp;另一个人翻了翻他的眼睛，瞳孔扩大涣散，意识是飘忽的，于是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esp;&esp;“十几岁就这么禽兽不如，造孽。”
&esp;&esp;“那可不是，为了自己不受苦就去害别人，”前者戏谑地拍拍他的大腿，“他都被电起反应了，你说他对着女人行不行？”
&esp;&esp;“这个实验要等他成年，那会儿不知道我们还在不在地塔。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我想看他跟男人……”
&esp;&esp;他们吃吃地笑起来。
&esp;&esp;他们不把这个少年当人，他在他们眼里甚至还不如斗兽场里的狮子老虎。从第一次训练他吐得天昏地暗，到最后一次萧山雪连哭都不敢哭，更不敢尖叫，只能因为自己满身血污而不肯躺到床上去睡觉。他缩在地板上的小窝里，静静等着第二天的训练——精神图景，精神幻象，杀人放火，或者更简单地给他推一针麻醉、把他拉到实验室去。
&esp;&esp;他放弃了少年天性。地塔以为他们成功了，但十九岁的萧山雪还是逃了出来。
&esp;&esp;萧山雪抬起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放肆地流下去。他几乎是在哀求。
&esp;&esp;“祁连，我不能再杀人了，我会贪心活着变成一个怪物，当时你不应该救我的——”
&esp;&esp;“我会看着你，不让你变成怪物。”
&esp;&esp;萧山雪泪眼婆娑，他是有点喘不上气来的，眼角和鼻尖都有些泛红，但依旧看向祁连，仿佛他是落水后的最后一块浮木。
&esp;&esp;祁连在哨兵站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把所有作恶的人绳之以法，可面对萧山雪的忏悔，他竟然心软了。
&esp;&esp;“你不是要做我的向导吗，嗯？我不做坏事，你就不能做。你替我隐瞒我的能力，我就带你去赎罪，看看地塔到底要你做什么。你都把我诓进来了，你不能死在这儿，听见没有？”
&esp;&esp;祁连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少年脸颊上的血已经被眼泪冲干净了，于是他伸手抹去泪痕。
&esp;&esp;萧山雪望进他的眼睛里，两人的气息交缠一起，但没有亲吻，只是在暧昧而危险的距离停下、安抚，要萧山雪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
&esp;&esp;祁连又想起了白雁。
&esp;&esp;刚刚那个设局向导把自己在幻象中捏造得极其像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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