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该怕了。
&esp;&esp;他生得太过谦逊,说话也和气,盖住了他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esp;&esp;旁人的告诫吓不住他,他人的死亡吓不住他,这次他总该与自己疏远了。
&esp;&esp;殷如掣闻言,嘴角抽了抽。
&esp;&esp;如果那人不是世子,恐怕早就死了。
&esp;&esp;“殿下不是说一直缺少……”
&esp;&esp;“行了。”孟贽打断道,“不如去看看青鳞,小心它要把世子带来的绵羊吃了。”
&esp;&esp;他端下空的茶壶,带着殷如掣一并走了。
&esp;&esp;直到确定主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殷如掣才问:“殿下在想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你知道么?”
&esp;&esp;“殿下何时需要他人理解?”孟贽只是淡淡地应了,又要为奚吝俭去上茶。
&esp;&esp;主子自回府后便一直在饮茶,直到如今夜幕的降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esp;&esp;以往如此,都是要与人夜谈。
&esp;&esp;可今日主子似乎并没有特别要见的人。
&esp;&esp;孟贽方端上新茶,便听见小厮来报:“殿下,明留侯世子求见。”
&esp;&esp;奚吝俭站起身,眉头陡然压低,手背上突出几根青色的血管。
&esp;&esp;指尖无意碰到桌边的瓷杯,顿了顿,他又坐下。
&esp;&esp;“让他进来。”他道。
&esp;&esp;孟贽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esp;&esp;苻缭的穿着与早晨一样,银色的衣襟在月光与烛火下泛出淡淡的白光。
&esp;&esp;他小心地倾着身子,走路也轻巧,似是怕吵到奚吝俭一般。
&esp;&esp;奚吝俭没从他的眼眸里看见失望和愤怒。
&esp;&esp;“回到府里就被家人拉住了。”苻缭甚至解释了他为何这么晚才来,“只能夜里借着缺口偷偷溜出来。”
&esp;&esp;他亮晶晶的眸子带着些期待与喜悦。
&esp;&esp;“我现在算通过殿下的考验了么?”
&esp;&esp;第23章
&esp;&esp;那眼神似乎比月亮还更明亮些,双瞳剪水,所视之处的冰凉堂屋似乎都成了微微泛光的温玉。
&esp;&esp;若说朝堂上他还有些不满,此时便是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只是来找人闲谈一般。
&esp;&esp;奚吝俭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世子这是何意?”
&esp;&esp;苻缭抿着嘴,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已经没人,试探着向前一步。
&esp;&esp;奚吝俭眉头微皱,并未开口。
&esp;&esp;苻缭才放下心道:“今日殿下带我上朝,是为考验我能否为殿下所用,不是么?”
&esp;&esp;他的话语轻盈,似是在夜间出没的妖精,一旦被察觉,便要躲起来开始戏弄人了。
&esp;&esp;奚吝俭轻嗤一声。
&esp;&esp;“至于季怜渎,你与孤算是仇敌;至于朝廷,你答允了徐径谊,孤为何要用你?”
&esp;&esp;这不是直接承认自己喜欢季怜渎了么。苻缭腹诽。
&esp;&esp;装都不装了。
&esp;&esp;“殿下用人,大抵是不在乎其立场的。”他应道。
&esp;&esp;这个“用”,不是擢用,而是利用。
&esp;&esp;利用自是不必在乎对方是否忠心,奚吝俭一向喜欢这样,让人卖了自己还替他数钱的一举两得。
&esp;&esp;也是如此,让他目前得以捡回一条命。
&esp;&esp;奚吝俭目光动了动,落在苻缭被月光斜斜打在地面的影子上。
&esp;&esp;长长延伸到他的桌边,悄悄的,与自己的孑然的影子融到了一块儿,不见踪影。
&esp;&esp;就像是他被自己拢于身前,柔顺的长发轻抚着自己衣裳上的鎏金。若是不从正面看去,不会有人知道这人就在他的怀里。
&esp;&esp;奚吝俭眸色暗下。
&esp;&esp;他站起身,示意苻缭跟着他。
&esp;&esp;苻缭便与他走了一段路。
&esp;&esp;除了方才的大堂,其余地方均是黑灯瞎火,要走上许久才能看见一个挑灯的小厮,看来是奚吝俭故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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