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天地颠倒。
她的头颅,被阴影从脖子上勒断下来。
短短数息之内,住院楼里除了不见寒、谢祈、牧糍三人之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鲜血铺满了走廊,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向下流淌,淌出住院楼的大门,最终被暴雨冲散,随着湍急的水流,带往遥远的黑暗。
牧糍对这脏兮兮的场面有些嫌恶,捏着鼻尖站到了一张椅子上,不断往衣服上擦拭被溅到的血迹。谢祈倒是没什么所谓,抱着手臂站在墙边,甚至还舔了舔溅到手背上的血痕,露出享受的表情。
不见寒身上同样被血污泼溅到,脸颊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经过这一番几乎可以说是滥用病异的发泄,他的侵蚀度又往上涨了好一截。没有想到,他为了对付巨茧而增强的病症,没有用在与怪物抗衡的战斗中,反而用来屠杀了一群普通人。
真是有够讽刺的。
他不带任何表情,对谢祈说道:“住院楼里所有人都清理干净了,没有傅逸明。”
“我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消失了。”谢祈摇头,“如果住院楼里真的没有他,那就只能说明,他确实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冒雨离开了住院楼。”
不见寒没有说话,他在盯着谢祈看。
很明显,杀死一群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不足以让他将怒火发泄干净。谢祈感觉有些不妙,如果不见寒将迁怒的苗头指向她,她真不一定招架得了。
无论是对病症的探索和了解,还是受侵蚀的深度,不见寒都不如她。她对不见寒应该没什么好忌惮的才对。
可是被不见寒这样盯着,她莫名产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警报直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注视到了,对方的庞大、诡谲与危险,将程度恐怖的压力施加在她精神上。仿佛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她的灵魂就会扭曲破碎,彻底崩溃。
这一刹那,她竟然觉得面前的人,模样和苍行衣有一瞬间的重叠。
诡异,冷漠,残酷疯狂。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她忽然听见,从哪里传来一声动响。
像是有什么人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力不从心,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立刻扯开话题,试图转移不见寒的注意力:“你听到动静没有?好像是从你身后的病房里传出来的,是不是苍行衣醒了?”
她一边说着,手臂延长成触手,准备去帮不见寒把他身后病房的房门拉开。
不见寒转身抬腿,一下子踹在门框上,拦住了谢祈想献殷勤的触手。
他微微侧首,面无表情,对谢祈做了一段无声的口型。
——我老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
谢祈:“……”
她收回触手之后,不见寒也放下了腿。
阴影在他身上流转而过,血迹被一扫而空,恢复了干净清爽的模样。大肆屠戮的冷漠和戾气顷刻消融,在打开门之前的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露出了鲜活真挚的、担忧的表情。
和挂念心上人安危的普通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他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开门带来的风,扬起了病房里的窗帘。
“苍行衣,你没事吧?”
剧本十二·雨夜洗血·二十四
风扬起了窗帘,外面正下着暴雨。
疼痛使他从眩晕中惊醒,从一个扑朔迷离的幻象中,又坠入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紧接着,右臂钻心刺骨的疼痛几乎使他再度疼晕过去。
……好疼。
右手好疼啊。
他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是翻倒餐桌,摔碎的碗碟,刚刚做好还没有动两筷子的饭菜全部打翻在地,油和汤水淌得到处都是。
右手实在是太疼了,根本不敢动弹一下。他用左手撑在地上,努力想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地板上酒瓶的玻璃碎片扎进他掌心里,血顿时溢出来,左手也变得湿黏肮脏。
他坐在一片狼藉中,客厅昏暗,一大半被淹没在污秽的黑夜里。
意识逐渐变得清晰,生锈的思维终于能够开始按照逻辑正常运转。
路灯惨淡的光从窗中照入屋里,使狼狈的一切暴露无疑。
他家客厅简直像是被过境的飓风扫荡过一番,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桌椅翻倒,地上血和污迹混在一起,浓郁的酒臭、被打翻的饭菜、血腥的刺鼻味道像潲水一样,混成一团,令人作呕。
隔着翻倒的桌子,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脸朝下,趴在破碎的碗碟中,一动不动,好像是昏过去了。从男人头顶上流下鲜红色的液体,可能是酒,但也很可能是血。
就在离男人不远处,他看见了一只尾部被击碎的酒瓶。
他脑海中闪过少许支离破碎的记忆。
喝醉的男人涨红了脸,愤怒的朝他咆哮,抓着他的右手手臂按在桌子上,向下猛拗他的小臂。他大声哭喊,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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