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部分才留给自己的。可是荀千秋一来,便成了这只船上除了监工之外年纪最大的人,所有多采的珍珠都必须优先给他,阿海和其他孩子就再也不能偷懒了。
要是荀千秋是个白磲岛民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外乡人。
但阿海很快发现,外乡人有外乡人的好处。
以前在船上,年纪大的孩子都只是象征性地采几个珠,剩下的便都等着其他更小的孩子上贡。因为尊长敬老是白磲岛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美德,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就是拼死拼活为他人做嫁衣。
可荀千秋不一样,他没有采够珠,从来不主动问他们要,而是自己咬着牙硬扛监工的责罚。甚至有一次,阿海趁他下水时从他的称珠螺里偷走了一把珍珠,他也浑然不觉。
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而他也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留给自己偷偷地享用。每当他采不够珍珠的时候,他就从荀千秋的称珠螺里偷。没有人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敢偷年长者的东西,只要不被抓现行,就不会有人怀疑他。
他越偷越多,直到有一次他几乎偷完了荀千秋半斛珍珠,监工大发雷霆,打断了荀千秋一条腿,才勉强停手。
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荀千秋无法下水采珠的话,他需要采集的珍珠份额,又摊回了他们这些年幼者的身上。绕了一圈,相当于做无用功。
那天风高浪急,他们顶着颠簸的海浪四处寻找,收获寥寥。谁也没有料到预计会和白磲岛擦肩而过的风暴忽然拐道,袭击了他们采珠的这片海域。
小船被巨浪拍碎,他们抱着木板在海浪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风浪平息,才撞到礁石停下来。
阿海、小珠和受了重伤的荀千秋漂流到同一座荒芜的礁石边,将自己挂在岩壁上。鲨鱼在十几里外嗅到伤口散发出的血腥气,循香而来,只待他们下海觅食,就将他们撕碎,饱餐一顿。
“我、我去海里吧,”小珠几乎要哭出来了,“总得找点东西吃,不然大家都会饿死……”
阿海紧张地看着荀千秋。他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人,这时候他完全可以要求他们下海去替他觅食,帮他引开鲨鱼,甚至让他们割下自己的肉给他吃。他们比荀千秋小,无论荀千秋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无法拒绝。
但是荀千秋一言不发,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趟进了水中。
他们不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黑色的影子从海洋深处涌向海面,是一蓬蓬翻滚如沸的鲜血。
许久之后,累得几乎虚脱的荀千秋,才湿淋淋地从海水里爬出来,狼狈地滚进他们藏身的礁石洞中。
他嘴唇发紫,身上的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皮肉外翻,难以想象到底有多痛。手里还攥着一大块带皮鲨鱼肉,直到冻昏过去也没有松开。
靠着那块鲨鱼肉,他们度过了最难熬的两天,等到了白磲岛派来救援的船只。登船之后,他们才知道,那天荀千秋抱着必死的决心,用撬珠贝的刀割破了其中一头鲨鱼的背脊。奇迹般地,其他鲨鱼放过了他,追逐新鲜的血腥气而去,将同伴撕碎,他趁乱从鱼尸上割下一块肉带了回去。
监工并没有因为他们遭遇风暴和鲨群而心软,更没有顾及他们虚弱的身体和可能致命的伤势,他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称珠螺。他把荀千秋打得半死,只剩一口气,把他丢在了岛屿的最边缘。
这一次,阿海再也没有嘲笑这个年长的外乡人愚蠢迟钝。
他和小珠一起将荀千秋搬回小屋里,用加倍努力地工作换取多一分的食物和清水,以及昂贵的伤药,将荀千秋逐渐养好。
让他们惊诧的是,荀千秋从不认为这种赡养是他们的义务,每一次都会对他们带来的物资表示感谢,承诺将来会加倍偿还。甚至在见到他们因为工作受伤的时候,荀千秋宁可亏点自己的,也会将珍贵的伤药优先给使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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