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中有铃声止不住的响,是他身上的清铃,张开的五指逐渐收拢攥成拳。
明榆怔怔地看着玄枵,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他眼中泛着水光,仿佛一碰,溢满的水便能落下。
明榆不出声,他歪着头,眉间锋芒尽散,压下的桃花眼可以盛满欢喜也可以盛满委屈和失意。
曾经所有人都嫌弃闻宴时,他便是这样表情,一个人偷偷地坐在树上。这时,明榆就会站在树下,喊着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明榆的心尖颤动了下,那声心跳是今晚最清晰的一声心跳,绷紧的弦越拉越紧,耳边都是他微不可闻的颤息声。
明榆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经将那丝怜悯摆脱了,“玄枵,谁敢嫌弃你啊?别拿这套对我,腻了。”
喊的这声“玄枵”既是说给玄枵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知道他要想隐藏自己的情绪谁都发现不了。
这一刻,明榆忘记了忌惮,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可能会随时发疯。
他是快疯了,仅靠残存的理智才能将明榆说的一刀一针吞了下去。
“郡主不敢嫌弃我?”玄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得疯狂,肩膀不断起伏,却笑不出一点声。
他的手从墙上转而摁住明榆的肩膀。
明榆被迫软下来靠在墙上。
“他们嫌弃我厌恶我,我都不在意。可是郡主怎么能……”玄枵迷茫地摇着头,慌乱极了,还真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到处窜逃,狼狈至极。
明榆崩溃道:“从你骗我那刻起,就该想到。我凭什么要对一个骗了我、害的我父亲要在萧蔚川面前委曲求全的人心生怜悯?”
她忘不了父亲在萧蔚川面前的卑微、小心翼翼,从前不论见到谁都是挺直腰板,不卑不亢,而如今却只能卑躬屈膝,应下一切条件。
说完,明榆觉得心里顺畅多了,可随崩溃而来的还有积攒许久的情绪,一瞬间泣不成声。
玄枵松手,狼狈地替明榆擦着眼泪,“别哭……别哭,我的错……我的错……”
他的手心手背都是湿的,可眼泪一滴比一滴烫,手足无措下他四处找帕子。
“别哭了……”
不论他在她面前装得再冷静淡漠,其实都是他自欺欺人,他宁愿她怕他、恨他,都不愿看见她如
此直白。
明榆一味地抱着双膝,看着眼前的视线模糊再清晰,而后又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榆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也不知那人走了没。
明榆下榻,点亮了几盏灯。
一个人躺在绰绰灯影里。
那样的惨白,明榆只在死人身上见过。若说病危之人,脸上尚有一丝人气,而他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他口角的血显得格格不入,像烈日里的艳阳,刺眼又醒目。
明榆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探他的气息。她把手放在口鼻间放了许久没有感觉到一丁点气息。
她又去摸他的心跳。
感觉不到。
她赶紧解开他的护腕,护腕上缠着繁复的银饰,扯了很久都扯不下来,明榆失了耐心,一把拽开,银饰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解开袖口,好歹摸到了一点脉搏。
明榆跪坐在地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觉得可笑,甩开玄枵的手。
他死了不是正好吗?自己紧张做什么?
明榆稳了稳身形,想起那日他脸色很差急匆匆离开,再看今晚,他的身子撑到了极限才会这样。
忽然,明榆扫到他袖子里的胳膊上有一片黑色的东西,把袖子卷到上面,发现他半个手臂都爬满了纹路,纹路的源头是一道疤中。
明榆认得这种纹路,她手上也长过,是蛊,只是不像他这样吓人。
玄枵的身子被扯动了,另一只手里的香囊掉了出来,滚到明榆脚边,明榆借着光才看清这个他硬塞过来的香囊。
上面的桃花是她绣的,她的针线活一直都不好,针脚不够细密,为此张嬷嬷说了她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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