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她正要离开,却注意到书薇的手轻轻动了动。
她愣怔了一瞬。
紧接着。
病房内,一道极为尖锐的惨叫声穿破了深夜的寂静。
书薇像是看见……或是梦见了一些恐惧的无法接受的东西,她整个人像弓一般弹起,剧烈地挣扎起来。
病床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空荡的走廊上迅速响起一阵脚步声。
医护人员已经赶过来,谢灵看见他们冲进去,几个人一起控制住书薇,将她按住,她还在尖叫,他们拼命地按住她,死死抓着她的手,将针剂刺进去,推药,然后给她穿上约束服,将她绑在床上。
书薇像一条砧板上的鱼,用力地挣扎起身,却被强硬地按下去。
这场挣扎持续着,直到镇定剂生效,她才慢慢安静下去。
病房内重新归于死寂。
医护人员们像是松了口气,终于松开她,离开了病房。
整个过程熟练到如同进行过很多次。
谢灵全程看着,看着她挣扎、反抗,看着她像一条想要呼吸的鱼,被按在陆地上,听着她尖叫过后嘶哑的嗓音,最后沉睡。
不再有任何的反应。
走廊上雪白的光自上而下打在人身上。
冰冷、眩晕。
还有消毒液的气味。
四周安静。
这一刻。
她希望遭受这一切的不是书薇,而是她自己。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
但很可惜。
一切都在发生。
并且已经发生。
不可挽回。
谢灵回到家里是几乎是恍惚的,高三生放学得晚,阮姨和裴叔已经知道且习惯高三学生的作息,所以并没有特意等她回家,但会备上一些水果牛奶,让她可以补充能量。
她推开房门,背靠着门板,过了很久,才慢慢滑下来,抱着膝盖。
在这片安静的漆黑里,本能反应先一步让她开始惊惧。
可她无暇也不想再去让光充盈视野。
没有光的黑暗是无限的。
也是狭小的。
创伤应激并不以人的意志而消失。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身体慢慢地不受控制地战栗。
可她却没有动。
她放任自己痛苦、恐惧。
这样,会让她好受一些。
也许就可以替代书薇痛苦。
即使这不会帮到书薇任何一点,是幼稚的无用的自我牺牲,是没有意义的自虐行为。
可是理智知道这一点,情感却并不能被说服。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稍稍减轻那压在身上的沉而厚重的雪。
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
清晨的延和带着一点凉爽,没有了夏季的炎热,一阵阵清风袭来,学生们也换了春秋季的长款校服。
书薇没有回学校,但谢灵还要上学,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当然不会单独拎出来处理,那不太合适,但要完全当做没有发生也不太现实。
当事人之一是学生会会长,而另一个又是学校里最大捐赠人的女儿,当然要小心谨慎地处理。
何况帖子虽然第一时间封禁了,但影响却不小,浏览量高,又有不少人敏锐地嗅到气味,早早截图留存,如今私底下的讨论声也不算小。
尤其是最大的当事人请了病假,迟迟没来。
又刚好是这个节点。
无形之中仿佛坐实了“罪名”。
谢灵走进教室,原本叽叽喳喳哄闹的教室忽然一静,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无声地落向她。
目光。
从前这些于她而言是早已经习惯了的东西。
像她这样骄傲的人,站在云端之处,当然会有许多人仰望注视。
可却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一双双的眼睛,投来的一束束目光,好似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兜头罩了下来,无所循形,无处可逃。
那些审视的目光像一把尖刀刺向她。
她甚至一时之间无法分清,审判的罪名究竟是什么,是她辜负了书薇,是她辜负了哥哥,还是她辜负了阮姨、裴叔、她的父母……
“谢灵。”
忽然,有人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扬起声音,说:“老班找你。”
这句话惹得更多的目光看过来。
比方才要更明目张胆了。
谢灵指节轻轻动了一下,转过身朝外走去。
可走廊上也是朝夕相处了快三年的同学们,有的人在年级里有些名气,所以会被认得,会被记住。
谢灵是其中之一。
他们都认得她。
他们都在看着她。
到处都在投来注视。
那些目光,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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