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任务是所有任务里最便宜也是最简单的任务。说是简单,因不论你上报什么都能算考核过关。但实际上,这任务就像是抓阄。你完全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一路畅通”还是“转世投胎”。
“如果有队伍分到这个任务,请告诉我。”
管事弟子点点头,“行的。”
从无闲堂出来,他去了趟有风堂。赫旭城内的弟子在山上是不能随意与外界联系的,有风堂管理着整个赫旭城的对外通信,如需寄信捎物,皆要通过有风堂,当然是收费的。
闻鹤将留影石寄出,而后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
那留影石里记录着他这个月琐碎的生活,是寄给他在离州的养父母。正常人录一小段思念的话语便足了,可他的养父母想看他有没有认真读书、刻苦修炼,便让他将生活的琐碎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这样的生活回望过去竟然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只有过年时节他才能回一趟离州,看看那对日渐老去的夫妻。
二十年里,他也曾不断地质疑过自己的记忆,也曾试探过沈平治,可得到的回答皆是一致。
他记忆里的那个男子好像他幻想出来的一样,他没有与那人经历过逃难,没有过追杀。
他在战乱年间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因年岁太小并不记事。沈平治除妖路过见他根骨奇绝便收他为亲传弟子。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也显得他十分幸运。
可他真的有那么幸运吗?
离州的那对夫妻挣得钱堪堪够他们自己自足,又是怎么做到每个月给他寄来足额的灵石做生活费?还有记录他生活的留影石,那对夫妻没有灵力,要看一次就要进城去找修士帮忙启用。
种种多余的行为仿佛都在暗示闻鹤,他的脑子没有错,那个男人一定存在过。
可每当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句“我们爱你啊”总让他溃不成军,无法再做其他的思考。
因为爱所以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的记忆时而成形,时而混乱,总是出现在他记忆里看不清的男子时而唤他“顾文允”,时而唤他“小哑巴”。
年幼时他确实因为受惊而有一段时间无法开口说话,沈平治花了很久的时间陪着他,让他慢慢重新开口。
可因为那段经历,就算能重新说话后,他也寡言少语。
沈平治告诉他,他被邪魔挟持过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记忆,也曾为他封锁那段混乱的片段,但闻鹤没有告诉他,他的封印没有用。
他在打坐入识海的时候总会见到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对方在他的识海里占据一席之地,虽然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干,但他总忍不住受到影响。
有时候他想伸手抓住他,可对方如同一团薄雾,形容虚无。他知道识海里的一切皆是他的虚妄执念,甚至做好了就这样抱着它死掉的准备。
这就是沈平治说的“欲壑难填”吧。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子是真实存在过的,沈平治和离州的养父母都对此事缄口不言,说明对方的身份并不能为外人道,甚至是不可言说。
将行礼装进芥子空间,闻鹤拿出地图看了看。
九州八方,不渡山在西北的乾州境内。乾州与兑州相靠,而兑州往西就是魔域,那里说不定会有魔族出没。
他又找出乾州的地图仔细地查看,整个乾州最近的异闻录也找了出来。
闻鹤总觉得沈平治并不是无意间提议他去西北的,或者说,沈平治知道他的心结和心境所差在哪,故意为他指了西北那条路。
等看完所有的材料,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山,屋外漆黑一片。山上的树在黑暗里的阴影也变得高大起来,仰头能看到月亮的微光却不明亮。
闻鹤隐隐有点期待这趟去往西北的行程,但他又怕自己会失落。
西北的乾州地势广阔,大部分都是平原,但越往西,地势起伏越高,群山连绵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山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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