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佛。
每次葛安大叔带着队伍出去狩猎,她都会站在最高处,一见着人影就忙冲下来报喜。
站在毡房外的女眷翘首以盼,看到男人们扛着猎物回来,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眼见快到难捱的冬季,这些猎物都将是用作储备的救命粮。
言清举目望去,约莫二十人的队伍哼着民谣越过草坡,最前面几人用根木棍扛着两只不小的羚羊。
以青壮年为主的捕猎队,只格桑最为突出。
因为她个头最矮。
她也是里头唯一的女性。
戈什大草原一直有男人打猎的传统,但原主家已经没有一个男丁。
“妹宝!”格桑手里拎着被绑了腿的野兔和几只灰毛鸟。
她欢喜跑到言清面前,先是炫耀般扬了扬手里的猎物,而后故意板起脸,“你身子不好,怎能到外面吹风,快快回去休息。”
被晒得黑黝黝的女孩,其实也只有二十五六的年纪。
她身量约莫五尺,看起来很瘦,但不是那种虚弱到风一吹就倒的瘦。
纤细的胳膊提高了手里的东西时,还能看到半袖外的结实肌肉。
听到她的催促,言清宛然一笑:“嫂嫂真厉害。”
格桑脸上的笑终是没绷住,避开她伸过来要帮忙拎猎物的手,“快去屋里躺着,今晚咱们沾点荤腥。”
言清跟着她进入毡房,屋内陈设简单,只一张木头搭起来的小床。
平时都是原主在睡,因为她身子弱沾不得寒湿,而格桑都是在床边打地铺。
格桑放下猎物,将背后的弓箭挂在墙上的蓑衣旁。
言清上前从储水的小缸里,舀出一瓦罐水递到她面前:“嫂嫂洗手。”
“妹宝,你今天是不是好些了?”格桑一双黑黝黝的眼亮晶晶的望着她,在身上擦干水渍后扶住她胳膊,将她好一番打量。
言清虚弱咳嗽几声:“是的嫂嫂,感觉没以前那么难受了。”
“说明这次的药效果不错。”格桑咧开嘴笑容爽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双手合十在屋里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言清侧耳去听,都是些希望各路神佛保佑她痊愈的祈祷和祝福话。
她这个嫂嫂对原主来说,地位甚至盖过了死去的母亲。
格桑没顾着那些猎物,先去外头生好炉子准备帮她熬药。
说是炉子,其实就是几块石头勉强搭成的小灶台。
原来都是用铁丝绑着锅直接在火堆上煮,她听说瓦罐熬更能维持药效,便每落脚一个地方就自己建个炉灶。
“嫂嫂,我来升火。”言清搬了个小马扎过去。
格桑见她脸色红润,便没有拒绝,但还是不放心的说,“坐远些别呛着,要是觉着不舒服了,就赶紧去屋里歇着。”
言清乖巧点头。
格桑看着她,眼里有着欣慰。
她心里暗暗的想:要是尧吉知道妹妹身体有所好转,在天上也一定会为她高兴吧
很多人都劝她独身一人完全可以远走高飞,没必要带着清妹四处奔波。
然而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觉得辛苦,甚至很感激有小清作陪。
如果不是害怕小清一个人难以生存,她早在得知尧吉死不见尸的那一刻就已经跟着去了。
人人都说她是小清的依靠,无人知晓这个妹妹也是她的魂灯。
魂灯一灭,她的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等会儿我隔只兔腿加餐,其他就都腌制风干,留到冬季。”她在一旁处理打来的猎物,“葛安大叔说,猎来的羚羊会给各家分些肉。”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言清。
见小姑娘脸上都是黑印子,神色无奈又忍不住笑,“你啊你,都成大花猫了。”
言清凑过去用脸蹭她肩:“那也是嫂嫂最爱的大花猫。”
格桑嫁过来也才两年,却对原主比谁都好。
善良淳朴的她,却在密宗那些恶人手里死得那样凄惨,也难怪会引起原主的黑化。
“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撒娇。”话是这样说,格桑脸上的笑容却比今天草原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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