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萤道:“所以你假意答允齐王,顺从他的意思被我救出齐王府,实际想要用自己的死搏得阿耶对他的猜忌?”
青杏脱力道:“圣人不可能惩戒一个风流的皇子,却会对不顾惜手足情谊的皇子予以惩戒。
“齐王曾对我的胁迫以及我所知道的真相,我全都写成了信,只要公主将它从我腹中取出,送去圣人面前,我便死而无憾了。”
青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握住李汝萤的手。
或许她应该再说些什么恶毒的话,来刺激李汝萤真的将她开膛破肚。
这样李汝萤便能发觉,她的腹中有一枚铜球,里面装了她的亲笔血书,字字皆是齐王的荒淫残忍。
可是她了解这位
公主啊,哪怕只与她相识十日,她也看得出来,荆山公主哪怕再恨她,都不会做出将她的腹腔挖开的事。
那她只好全都告诉她,只好言真意切地来求她。
只有将她腹中的这封信呈交上去,那她所受的这些刑罚,所昧着良心在御前演的那一桩戏,才真正算是有用了。
她原本该是教坊中最会跳舞的姑娘,原本会被京中权贵敬称一声“大家”。
哪怕这一生觅不得良人,却也能靠着自己的舞技绽放枝头,也该是顺遂而又美好的一生。
可是如今,她被那人挖去双目,再也看不到泛着柔光的舞衣,看不见月下起舞时的清影,看不到友人眉眼间对她的眷爱……
她不止看不见这些了啊,她再看不见山水,看不见日升日落,看不见世间的一切,更看不见她尚未寻到的小妹……
她撑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用尽力气,对这位公主予以最后所唯一可以作出的提醒。
“公主……小心齐王……一定……!小心齐王……齐王对公主……”
话未能说完,她终于还是魂归虚无。
李汝萤不敢相信青杏就这般在自己的怀中离去。
她原本想说,她会想法子救她出去的!只要她好好养伤,好好活下去……
可是如今……她还是这样死了。
“公主。”雾月在一旁轻唤。
李汝萤这才缓缓将青杏平放下去,道:“去取妆奁来。”
青杏是漂亮的姑娘,就算是葬入黄土之中也该是以最漂亮的模样。
李汝萤取来清水、绢帕,一点一点擦拭着青杏的脸庞,为她描黛、涂抹胭脂。
朦胧间,似乎又回到了几日前她帮青杏染蔻丹时的情形。
而今,青杏指甲上的蔻丹却已然被更深的殷红所覆盖……
雾月在她身旁轻问:“公主果真要按青杏姑娘所言的那般做么?”
李汝萤摇了摇头。
那是青杏所能想到的唯一靠青杏自己的法子,可却不是唯一的法子。
她唤来宫人,嘱咐人将她好好安葬。
青杏亦或菱枝,她都会叫李栩付出代价!
最后再看了一眼青杏之后,她走出狱中,寻齐王而去。
齐王就站在狱外,风姿卓然,好似不染丝毫尘埃。
李汝萤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向齐王走去。
“二皇兄可知青杏临死前留下了什么?”
齐王挑眉:“本王不知小皇妹何意。”
李汝萤道:“二皇兄逼迫青杏的事,青杏都以血写在信上,如今就在我手中。我倒也想看看二皇兄在狱中会是何等模样。”
齐王道:“一个逆贼挑拨的话,阿耶岂会再信?”
李汝萤道:“二皇兄难道便不思量一下,阿耶缘何就这般放过了我?”
倘若是齐王,顾忌着各方因素,皇帝定然会加以粉饰。
可是李汝萤原本名声就差,且又身无依靠,若只顾忌着点皇室的影响,恐怕不会这般将她放过。
毕竟,一开始他可是直接将她关去了掖庭狱中,丝毫未流露丝毫父女亲情。
齐王神色微动,直直看着她。
“阿耶这般,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二皇兄你啊。”
李汝萤生硬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二皇兄也许遗漏了什么被人发觉,阿耶怕查下去真的牵扯到皇兄你,想必这才中断。可若是我将青杏的信直截了当的送去阿耶面前,你猜阿耶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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