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姨娘会死吗?”
张三点点头,却又在他眼泪劈里啪啦掉落前小声说道,“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死。”
他将他搂在怀里,“只是有的人先走罢了。先走的人是有福气的,像我娘走在我爹前头,多好,不然看到家破人亡,看到我哥仨的惨状她要心疼死。”
他絮絮在他耳边念叨,方绍伦想起捡到张三时那副死狗样子,心绪略平了些,挥袖把眼泪擦干净了。
午夜的钟声敲响后,张三将炉子底下炭灰里头埋着的两只红薯扒了出来,扑干净灰尘,剥了皮,留下一截尾巴,递到方绍伦手里……
那一晚房间里的药味、香甜的红薯味、直冲脑门子的炭火味在方绍伦的记忆里萦绕了许多年……
车辆转弯,将他从回忆中惊醒,看着陌生的门楣,问道,“这是哪里?”
“我后边建的宅子,你还没来过吧?”张定坤按了两下喇叭,门房打开大门。
他径直将车开进院子,对着方绍伦伸出手,“绍伦,我有话跟你说,真的,”他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正经话。”
方绍伦拍开他手,下了车,四处打量。
张定坤到方学群身边不久便崭露头角,几乎年年擢升,早听说他在城西弄了块地皮建了宅院,但方绍伦去沪城求学,后来两人又闹翻了,他确实没来过这。
出乎他的意料,宅子并不如何阔气,只有两进的院落。
门房在头一进院落俯身行了个礼。
张定坤领着他穿过阔大的庭院,两进院落之间距离不短,以甬道连接,尽头是并排的三间大瓦房。
白墙黛瓦,一水的玻璃窗,夕阳照着,显得明净亮堂。
墙角几丛修竹,月城气候暖和,冬季里也透着绿意。花圃里种了几株牵牛,这个季节当然没有开花,只有爬藤绿泱泱的攀着。
没有袁府的大气典雅,却别有一番自然的意趣。
方绍伦点了点头,“拾掇得还不错。”
要还是沪城那层公寓的装修品味,踏进去小坐片刻都有些折磨人。
张定坤看穿他心中所想,勾唇笑道,“在什么地界弄什么装饰。在月城,来往的就自家兄弟,”他扯着他在厅中的沙发上落座,“搞得太富丽堂皇,可不是碍人眼么……但在沪城就不同啦,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不装点一下门面,可就丢我们西南的脸面了。”
门房端了一个火盆气喘吁吁的送过来,方绍伦这才发现房子里没有烧热水汀,冷冷清清。
张定坤在火盆上搁了个铁架子,放上铸铁壶开始烧茶水。
“怎么不烧暖气?晚上不冷吗?”月城白天有太阳还算暖和,晚上有点冷。
“我怕什么冷?!”张定坤一进房间就把西装外头的大衣脱了,等火盆端进来又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
“孤身只影,要冷着点才好哩。”他又睨一眼方绍伦,“太暖和了想头就不对了。”
方绍伦跟他对视一眼,立马站起身,“是有什么话要说?我得走了。”
“啧,这么急干什么好歹喝杯茶……年前,你姐跑到长柳书寓把柳宁臭骂了一顿还差点打起来了。”张定坤丢下这一句,起身往右侧走,“稍等,我换件衣服,这西装搁家里穿真是不舒坦。”
大姐去长柳书寓了?是听说长柳先生是张三相好吗?方绍伦蹙起眉头。
“多亏我去的及时,严令封口,不然老爷子又得为这事烦心……”张定坤在隔间嚷嚷着,方绍伦上了当,目光不自觉的跟过去。
一个光裸的脊背,肩宽而结实,腰却劲瘦,肌肉条条,块垒分明。
他惊鸿一瞥,忙收回目光。
无论沪城求学还是留洋东瀛,都住过男生宿舍,赤裸的躯体没少见,却不知为什么瞥见张定坤衣裳不整的样子,脸庞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大概是离这炉火太近了些,他干脆起身,在厅堂里转悠。
情欲小说